第二章
丑闻爆开,刹那间众叛亲离,声名扫地,正值厂子效益不好,她和男友被双双下岗,而男友也将她扫地出门。娘家回不去,没钱,没住处,没职业,没技能,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应征call台小姐,人家嫌她老;拉保险,一张单子都卖不掉;做传销,她是最下下线,家里货品堆积成山,六月黄梅天统统生了霉点。
她说完,两人相对沉默,然后我起身去开抽屉。
她走的时候,紧紧抱我一下,大眼睛里满是泪:"叶青,谢谢你。"
我拍她的背,想安慰她几句,但是找不到话——到底,错在哪里?感情,还是性格,抑或根本就是人性的弱点?只是,怎的竟会如此?不可抗拒,亦防不胜防,只一失足,便一败涂地,从此万劫不复。
她坚持要留下月卡。
偶然地,我认识了许诺。
我的生命里不常有偶然。
是老同学上门来,以为叙旧,不料是向我推销一家美容院的月卡,她苦笑:"如果你不买,我就连第一个顾客都没有。"费用之昂贵,令我咋舌,尤其是这个当年秀丽清纯的女孩压低声音,对我喃喃:""我只推作不懂。
她与我纠缠良久,最后叹口气:"叶青,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嫁就嫁得这么好,老公又有钱又爱你,我要是有你一半的福气"
原来,她与厂中同事相爱,但是父母坚决不允许工程师女儿嫁给一个工人,双方相持七年,终于,她妥协了,嫁给了父母为她择的快婿。那男人条件优异,人品亦佳,可是她存心不想和他过,天天打打闹闹,甚至不惜亲口告诉他她的外遇。
对那张卡,九信的意见:"你不想去就扔了。"声音在证券报的背后传来。
我满腔的滔滔宏论全部"交通堵塞",我不甘心:"我说的不是一张卡。"
他"唔?"了一声。
"我说的是"又泄了气,"九信,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他搁下报纸——却又拿起金融时报:"你说。"
那男人声音嘶哑:"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你为什么要在今天告诉我?今天,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啊。"他忽然落下泪来。
求仁得仁,她在婚后第七天离婚,与家中断绝往来,住进男友的小屋。它在曲曲折折小巷的深处,十几家人共一个水龙头和厕所,每天早上,家家都拎个马桶去刷洗——也包括她。
她笑着问:"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还问你,公厕门口写着'男'、'女'、'下河'?'下河'是什么意思?嘿嘿,原来是指刷马桶。二十九岁才学着刷马桶。"
贫贱夫妻百事哀。她与男友小吵大吵,感情岌岌可危。前夫对她旧情难忘,有时来看她,给她许多帮助,她这才觉得这男人的好,由感激,渐渐藕断丝连,终于被前夫的后妻捉奸。
百般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