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除非除非是以朋友的身分。
“为什么呢?房子不是要拆了吗?”盈巧问。
“她说要等她小女儿回来,怕搬了,她女儿会找不到人。”月兰摇摇头说:“她那病情,只怕也等不到了。”
“很严重吗?”盈芳眉头微皱着。
“已经往上扩散了,她又不肯住院,只有更加速身体功能的恶化而已。”月兰说“她的顽固让大家束手无策。”
想到春枝一个人在简陋的屋子里痛苦等死,盈芳的内心就感到一阵不忍。
俞庆大楼的第十六层上有擦窗工人吊着,高处的气流使钢架车微微摆动,夕阳也在他们背后一闪一闪,像个捉迷藏的孩子。
盈芳盯着那反复来去的抹布好一会,泡沫把玻璃上的污浊变得澄净,简单而俐落,人生若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她把视线收回,重新看着手边的宗巷,头一页电脑整整齐齐打印着
姓名:李林春枝性别:女岁数:四十六
家庭状况:夫殁,女儿四名,一死、三下落不明。
“李林春枝的小女儿呢?”
“标准的问题少女,国中毕业就跷家在外面鬼混,我们只有她观护所和非法堕胎的资料。”月兰说“要找她很不容易,现在台北逃家少年太多了,他们自成一个团体,彼此互相隐瞒,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淑美也没逃过环境的污染,及命运的摆布。
淑卿的死,给盈芳一种向上的力量,却没有给小她五岁的妹妹任何启示。
盈芳将宗卷看了又看,她们是淑卿在世上仅有的亲人,她实在不能置之不理;但她在舜洁基金会中只管财务,没有受过探访调查的训练,怎么进行援助呢?
生活状况:独居十坪违章建筑内,无收入,靠社会救济。年初诊断卵巢癌末期,房子即将拆迁,无家可归,需快速安排住所及医疗方面的援助。
李林春枝,不就是淑卿的母亲吗?这名字让盈芳一下子坠入惨然的回忆中。印象里,春枝是个软弱苍白的女人,为了怕丈夫的拳头,从不敢站出来为女儿们说一句话。她甚至比自己的母亲秀平还糟,秀平至少还会冲上去与丈大理论搏斗一番。
也或许扣此,秀平很早就过世,而春枝还能苟活到现在吧!
“兰姐,李林春枝的案例处理了没有?”盈月问着基金会里资深的社工人员月兰说。
“慈济的人已去拜访过她,也找好了医院,但她一直不愿意离开。”月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