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再有几个星期。”他自言自语着。他几乎能感觉到她体内的生命,那小家伙在睡觉。他又一次想到了摩根娜,虽然他想他表妹夫不一定喜欢他拿摩根娜和一匹怀孕的母马相比,哪怕是一匹像普绪珂这样的阿拉伯良种马。
“安娜对你照顾得好吗?”他用脸贴着牝马的脖子,牝马温顺的性情让他很是慰藉。“当然好了。”
他自言自语着抚摸了一会儿,让她感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彼此都很思念。然后,他转向牡马。
“你呢?厄洛斯,你对你的情人一向倾心吧?”
一听到它的名字,厄洛斯后腿直立,昂首向天长鸣一声,声音洪亮,很有人性。他的高傲让塞巴斯蒂安开怀大笑。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屋,一直到那灰色的小汽车沿着带状1号公路走远了,他还站在门廊上,觉得又好笑又可气。梅尔虽然走远了,但她刚才的恼怒和懊丧还停留在空气中。
性格倔强,精力充沛。他在沉思默想。这样一个女人会让一个性情温和的男人筋疲力尽的。塞巴斯蒂安自认为是个性情温和的男人,虽然他刚才也逗弄了一下她,就像一个小伙子拨弄余火未尽的木炭,想看一下他究竟能让余灰重燃几次。
要想生火,冒一下被火轻微烧几下的险还是值得的。
然而,这时的他已累得无心于此,而且他已因同意帮忙而很生自己的气。这全都是因为这两个女人,他想。一个满脸的恐惧与绝望,另一个怒气冲冲且一脸的轻蔑。如果他们两个不在一起,他可以分别将她们打发走,但夹在她们两个中间,那种极其矛盾的心理,使他最终做出了让步。他走下台阶时这样想。既然已经答应,他就得帮忙,虽然他已答应自己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他要向任何一方愿意听他祷告的神灵祈祷,不要让他看到他难以忍受的场面。
但现在,他要利用这段时间,这一整个无事可做的上午,来好好恢复一下他那疲惫不堪的大脑,放松一下疲惫不堪的神经。
“你也想我了,你这个雄壮的家伙,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塞巴斯蒂安还在大笑,拍一拍厄洛斯光亮亮的脊背,引得它欢快地跳起舞来。
塞巴斯蒂安绕着厄洛斯转了一圈,抓住一把马鬃,飞身跃上了马背。厄洛斯早已迫不及待,两者都尽情享受了一番纵情疾驰的欢乐。
当他们飞跃围栏在草场上奔跑时,普绪珂看着他们,眼里充满了爱意和骄傲,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嬉戏打闹一样。
下午时,塞巴斯蒂安感觉稍好了点,从芝加哥回来后的空虚感渐渐少了。但他仍然尽量不去碰那孤单单坐在空空的沙发上的玩具熊,至于那张照片,他还得要看看。
塞巴斯蒂安的书房四壁皆书,屋顶装饰着镶板。他在一个很大的红木书桌旁坐下,漫不经心地处理着一些文书。塞巴斯蒂安随时都有五到十个生意要照应;这些生意他或是独立经营,或是主要合伙人。房地产、进出口、杂志、在密西西比州的鲶鱼养殖,这些都是他极感兴趣的生意。他眼下最热心的,是内布拉斯加州的一个小型俱乐部联合会的棒球队。
屋后有一个围场,与它相连的是一个外表涂成白色的马厩,低低的,在太阳底下反着光。他还没有走到近前,就听到了迎接他的马的嘶鸣。这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熟悉,那么质朴,那么亲切,他不由得笑了。
马厩里,浑身油光乌亮的黑色牡马和一身傲气的白色牝马静静地站在那儿,让他想到了两个雕刻精美的棋子,一个乌黑亮丽,一个洁白如雪。这时牝马多情地一甩尾巴,朝围栏跃去。
他知道它们可以跃过去,他在草场上时,它们经常这样做。他与它们之间彼此信任,都知道围栏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家,而不是一个樊笼。
“真是个美人儿。”塞巴斯蒂安抬起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和她修长的脖颈“与你的他相处得好吗?普绪珂。”
她将鼻孔的气喷在他手上,从它的眼里,他看到的是愉快,实际上他更喜欢认为那是幽默。他翻过围栏,牝马温柔地欢嘶;他抚摸着她脊背的一侧,手滑向她圆圆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