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四章 黑幕（28）

那个面目模糊的汉子开始问讯：“凌水水，清芬院新进宫女，五月戊辰日巳时，你在何处？”

凌水水对天支记数法本来就似懂非懂，更何况是个粗线条的人，哪还记得过去的某一天某个时辰自己在做什么，只好如实说：“奴婢记不得了。”

“可有人还记得，”那问讯的汉子看了眼洪彬，“尚药局药童洪彬已然招了，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奴婢果真记不得了。”

“洪彬，你再说一遍。”

凌水水走了几步，疼痛缓解，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袖子不知何时破成了两半，有可能是下落过程中刮到了钉子之类的，此刻划破的胳膊还渗着血，丝丝地疼着。凌水水顾不上这些，四处望了望，房后有一条小路，掩映在树荫中，就沿着这条路躲躲闪闪地往外跑！

前面一个大弯，凌水水抹了把汗，靠着树喘几口气，然后躲在树影下小心翼翼地往过拐。前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也没有可疑的人影，凌水水放下心来，走过去，却从旁闪出两个高大的人来，正是押送自己的狱卒！

凌水水暗呼一声“苦也”，假笑着挪了过去，乖乖地就擒，被扭送至皇城司廨舍，进了间光线颇昏暗的厢房。

一个脸略微臃肿的无须男人坐在前面的太师椅上，旁边站个长相模糊的中年男人，两个主薄模样的早就铺好了纸端坐一旁，还有两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伏跪在地。凌水水松了口气，看这人山人海的阵势，应该不是暗杀！

凌水水正转着眼珠打量，却被人从后踹了脚膝盖窝，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磕得生疼，凌水水咬着牙没出声，泪水在眼里转圈，她强忍疼痛，也强忍屈辱！咬了咬嘴唇，直挺挺地跪着，目视前方！却总觉着边上那个男犯人用眼睛瞟自己，心想这厮是不是在狱里关押时间长了见着女人就挪不开眼，于是扭过头狠狠瞪他。

洪彬舔了舔干裂开的嘴唇，缓缓道：“那日，凌水水等在尚药局门外，我去给她端预防疫病的汤药，回头汤药端来却不见她人影，便四处找起来。突然在制药房外透过窗缝看到个人影，便进去了，只见凌水水一个人在里面，手里还拿这一味中药。”

那问讯的汉子又看了眼聂真。聂真立刻开口：“随后我便进去，给太后熬染发膏的药童大概有事刚出去，见凌水水与洪彬正在里面，因急着去浣衣院治疗，只训斥几句便走了。”

“事情可是这样？”那汉子问凌水水。

那男犯人见凌水水目光过来，慌忙垂了眼睛躲闪开。

凌水水却认出这个人是洪彬。再细看洪彬身边那那个犯人，正是在制药房撞见自己大声训斥的那个人，一个是怒骂“骡马圈”的那家伙。

凌水水不禁困惑，心想自己何时又跟尚药局关联上了，这宫里的事还真是复杂！

这时那个面目模糊的男人低声向肿脸人请示着什么，肿脸人点点头。那男人便坐在了旁侧的椅子上，清了清嗓子，目光从头到尾将跪在地下的三个犯人打量一翻，最后，落在凌水水身上，凌水水也正打量他，琢磨着看上去挺健壮的个汉子，怎生得这幅鼻眼模糊的样子？两人目光撞在一处，凌水水冲他点点头。那汉子愣了愣，随即也点点头，然后颇郑重地问了遍每个犯人的姓名和差事。

凌水水这才知道那个“骡马圈”是尚药局的医佐聂真。他和洪彬都是衣衫破烂血迹斑斑，似乎都曾用过刑，看来，今天这场问讯主要针对的是自己！凌水水打了个冷战，心底的恐惧渐渐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