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五章 福宁殿当差(8)
看药童按着药方一样样拣了药,放到罐子里煎,不大会儿,屋子里就弥漫了浓浓的药香。凌水水今天穿的单薄些,感觉有些凉,就着煎药的炭火炉边上坐了,暖暖的火烤得人昏昏欲睡,仿佛儿时在姥姥家,一个铁皮炉子,炉盖烧得通红,把划好刀痕的栗子扔上去,吱吱地冒着气唱着歌,有时还蹦起来几个,等到所有的栗子都安静的时候,就会飘散出甜香的味道,那会儿,鼻尖也会被炉火烤得冒出汗珠,惬意得很……
赵頵转到后殿这间煎药的房间时,见到凌水水单手支着下巴,睡得满足而自得,忙回身喊门外的二哥。
赵颢和三哥儿来给父亲请安,看吃药的时间到了,药还没送过来,赵頵人小淘气便跟爹爹说他们哥俩去取,赵颢只得跟着。
赵颢故意留在外间没进去,不知为什么,自打中秋那次“祈福”后,他有点怕见凌水水,尽管心里的渴望折磨得他彻夜难眠,整晚整晚地写,写了篇篇的飞白,每一笔中的枯墨都似撕裂的心,每个字描绘的都是孤独的思念,月影转过朱窗,投入室内,伫立的孤单身影,凝成秋夜里的第一颗冷露。赵颢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一片,如乱了的心绪,无法收拾……
赵頵这一喊,却让赵颢藏不得,只好踱进屋来,却见着正酣睡的凌水水,不觉一颗忐忑的心平静下来,细看三哥儿用根顺手从墙角摘的草毛毛轻拂凌水水的脸,睡梦中的凌水水似乎感觉痒,轻轻晃了晃头,继续睡。赵颢接着拂,凌水水伸出支脸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去抓,脑袋离开了支撑,人立刻醒了,一把抓住那个草毛毛,顺口骂道:“哪个皮猴开这等玩笑!”一抬眼看到是赵颢和赵頵,忙站起身福了福,旁边的小黄门捂嘴偷偷笑。
赵曙愣了愣,侧头看王中正,王中正垂着头,不做声。看宋用臣,一张脸皮绷得紧紧的,紧咬牙根忍着,边上两个宫娥却早已忍不住,轻声噗噗地笑起来。
赵曙终于忍不住,笑得一口茶喷出来,看官家笑了,众人便也不再辛苦地忍着,都展了笑颜,乐呵呵地盯着凌水水。
这一下倒把凌水水笑得尴尬起来,懵懵懂懂地说:“陛下恕罪,奴婢是粗人,不会品茶。”
“粗细不在这上面,一个人一个喝法罢了,江夫人——”赵曙唤了声,外间安排早膳的江夫人撩帘子进来,赵曙吩咐,“赏凌水水一两龙团,不用去内藏库支取了,直接从朕这拿就行了。”
江夫人答了声“是”退出去接着忙。
凌水水忙跪下谢恩,这茶的金贵她在何喜乐大叔那早有耳闻,俗言一两黄金一两茶指的就是这龙团,平常连宰执们也是不轻易赐给的。这莫大的荣幸不知又要招多少人眼红,在宫里活着还真是件操心费力的事。
就这当,高皇后带着向氏来给官家请安。
高皇后一进门,就感觉今日的气氛与往常不大一样,死气沉沉的福宁殿竟有了些许轻松的气氛,素日里战战兢兢的宫娥太监们脸上竟难得地有些许明媚。进了东稍间,见官家竟自坐在了椅子上赏赐凌水水,不禁喜道:“臣妾给陛下道喜了,看来这病竟是轻了许多,好生将养些日子,也就痊愈了!”
向氏也跟着福了福,顺便瞥眼凌水水。
赵曙走一番,笑一番,也有些累了,让李宪扶着上了床,靠在了大迎枕上。凌水水看看熬药的时辰到了,忙去后间监督尚药局过来的太医和药童煎药,也正好躲开高皇后婆媳两个,免得压抑得气都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