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六章 风云暗涌（24）

凌水水退出福宁殿，冷风中，见韩琦捧着几份奏章侯在门口，花白的胡须簌簌抖动，脸色凝重而忧郁。凌水水低头请了安，往东廊庑自己住处走去，一路沉思，觉着趁去相国寺的机会把公主带出去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怎样瞒过宋扬？篡改官家的口谕？不行，不行，如果漏了馅是死罪！收买宋扬？可宋扬所想所愿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收买？另外看他对赵曙的忠诚度，似乎不大好诱惑！

怎么会如此的无力？凌水水使劲拍了下脑门仰望天空！最近望天已经成为她彷徨苦闷时的习惯性动作，宫里地方小，福宁殿更小，溜达不开，只好拓展立体空间释放自我！况且这千年前没被污染的天空，在冬日晴朗的午后，蓝得透彻干净，没有一丝杂质。墙角那棵高大的梧桐，光秃秃地耸立，纵横的枝桠高傲地伸向天空，一条红丝带，是自己秋天来福宁殿当差时为官家祈福悄悄系在上面的，经历了几个月的雨淋日晒，褪成浅淡的水红，微风中无力地抖动，一如凌水水现在的心情。看着那条丝带，她脑海里反复想——那么个大活人又不是揣在兜里就能带出去的，又没有车！要是有车就好办了，天天进出宫里的车倒也不少，若能借用一下……凌水水嘿嘿一笑，去内东门司找张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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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巳时末，运送到宫中的物品陆续卸车完毕往外出，兖国公主扮作个小伙计，藏在一辆大车的空桶里，蒙混出皇宫。凌水水掀开桶盖，宋扬只见一个脑袋探出来，立即手按刀柄蓄势待发。

公主被凌水水连拉带拽地从桶里弄出来，颤着腿喘了几口气才站直，看了看宋扬按在刀柄上的手，有些慌乱。

凌水水在兖国公主前夸下海口，其实却还没有谋划好将她带出宫的办法，眼看十天期限将至，不禁心急如焚。这日服侍赵曙吃完药，凌水水拈了枚蜜饯递给他，赵曙突然拉住她的手，凌水水一惊，手中蜜饯落地，慌忙看向赵曙，却见赵曙将头缓缓凑过来，附在凌水水耳边微弱地说：“屏退他人，独你留下。”

凌水水惊得全身汗毛倒立，官家竟然能说话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复声了？能说话了为何不自己屏退下人？大脑内一片混乱，思维突然突然被胶水粘住了般凝结成一团。

赵曙复靠在大迎枕上，松开凌水水的手。

凌水水看看自己的手，赵曙那冰凉的体温似乎还有残留，又看了看赵曙，赵曙微微点头，她才确认刚才赵曙果真是在对自己说话，这才收起震惊，勉强装出平常的样子，把龙床帷幔拉下来，对左右宫人说：“陛下要歇息了，都退到外间吧。”

宫娥们鱼贯退出，凌水水趴到门边偷往外瞧了几眼，然后怦怦心跳着回到龙床边，钻进帷幔跪在床边悄声道：“官家，都出去了。”

凌水水忙拍了宋扬一下：“虞候莫紧张，是自己人。”说着话把公主扶到租来的骡车上，吩咐车夫，“去相国寺。”

赵曙招招手，示意凌水水再靠近些。

凌水水迟疑一下，还是将头靠过去。

赵曙声音微弱而嘶哑：“明天……是乔氏去相国寺的日子……你也去……转宋扬朕的口谕依旧由他护送……朕复音一事……只能你一人知道……”

凌水水突然觉得浑身冰冷，难道宫中此刻已危急至此，就连一国之主的皇帝也要如此遮掩，只觉手心里冷汗直冒，颤声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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