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毛泽东与章士刽书信往来很多。有次,毛泽东看罢章士钊来信,手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两下,转向我吩咐:“你赶紧上街,买两只鸡,给章士钊送去。”
当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我匆勿赶到街上,跑了几家副食店,总算买到了鸡,送到章士刽家里。记得老先生是住一个四合院,房子不怎么样,够破烂。我拎着两只鸡说:“主席送你两只鸡。”章士钊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我说:“主席看到你的信了。他举举那两只鸡:“知道了,这是回话。主席身体怎么样?我说:“很好。”
我有些询问,两只鸡怎么是回话?章士钊的信上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当然无法猜到。回来向毛泽东学舌一遍,毛泽东笑而不语,留给我一个终生猜不透的谜。
这是1955年的事。
就在这一年,何香凝还画了一只老虎,用玻璃框框着,送给了毛泽东。这是一只立虎,毛泽东将画靠墙立住,反复欣赏,像是琢磨什么,良久,对我吩咐一声:“是了,这只老虎应该放东屋。”
彭德怀和陈毅是比较突出的两个例外。
彭德怀与毛泽东相交,是带了浓厚的朋友味道。说话举止真诚。随便。粗豪。敢笑敢吵敢骂。转战陕北时,全党早已叫惯了“毛主席”.唯独彭德怀偶尔还要直呼一声“老毛”。他大概是党内改口最晚的一位。他与毛泽东谈话常常手势翻飞,声震屋字,打机关枪一样。于是,毛泽东也谈兴勃发,眉飞色舞,完全是老朋友“侃大山”。这种情况持续到庐山会议,彭德怀在山上最后两次“骂娘”。庐山会议结束后,彭德怀再见毛泽东就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是拘谨了。
陈毅另有一番特色,每次见到毛泽东,常常脚后跟用力一磕,立正敬礼:“报告主席,陈毅前来报到!”或者是:“主席,我来了.毛泽东将手一挥:“坐么,坐下说。”于是,陈毅便灿然一笑,“放开了”。他一放开,毛泽东的屋子便热闹起来。他与毛泽东有诗词交往,这属于私交。在党内能与毛泽东建立起深厚私交情谊的,大概也只有陈老总了。他又生住豪放,嗓门粗大,带有诗人那种特有的冲动和热烈的气质,说到高兴处真是手舞足蹈,并且伴随着激情洋溢的哈哈大笑,特别随便,特别富于感染力。陈毅是毛泽东所喜爱的人。70年代毛泽东只参加过一次追悼会,就是陈毅同志的追悼会。
公开社交,比如游泳。跳舞等活动,毛泽东喜欢和青年人在一起,而且人多热闹为好。私下交往,毛泽东喜欢与老人,特别是被人们称之为“古董”的保守色彩较浓的从旧时代过来的人打交道。他尤其器重一些知名的民主人士。
在私交中,毛泽东是论情论礼.很讲“朋友义气”的。刚进城时,毛泽东就让周恩来陪同,登门拜访了张澜、李济深、沈均懦、郭沫若和陈叔通等。毛泽东对党内同志,迎送不出屋门。对于张澜。李济深、沈钧懦。陈叔通。何香凝、马叙伦。柳亚子等,不但迎送出门.而且亲自搀扶他们上下车,上下台阶,与他们携手搭肩漫步。
我照办了,却始终不明白为何耍放东屋?
毛泽东有躺靠床栏办公的习惯。宋庆龄送给毛泽东一只长枕头,很大。但又不是双人枕头。花条布,没套子,很软和,是鸭绒的。由宋庆龄的卫士长隋学芳交给我。毛泽东习惯了乔麦皮枕头,享受不了鸭绒枕头,摆了一段时间便收入储藏室了。
1959年,毛泽东不再任共和国主席职务,退居二线。像是要陶冶性情,休息时便练练书法。这段时间与民主人士来往更多。
黄炎培有一本王羲之的真迹,毛泽东借来看,说好借一个月。那一个月,毛泽东工作一停便翻开来看,爱不释手。
毛泽东曾说过:“你们不把我当领袖不行,总是把我当领袖我也受不了。”
有位”蜚声国内外的学者”,“一生经历漫长而坎坷”。我知道报刊说过的这位老先生是毛泽东的湖南同乡。同许多知名的民主人士一样,建国之初他也常来见毛泽东。他随毛泽东沿中南海散步,走在毛泽东稍后半步,腰身是向前躬着,所以头伸在毛泽东的身前,竖着大拇指,仰望毛泽东脸色说:“毛主席呀,你真伟大哪,真伟大……”
毛泽东皱起眉头拂了一下手:“不要这个样子,我们是私交,这个样子不好么。”这位老先生面露郝颜。
可是,议政的时候,这位老先生偏又敢于坚持意见,与毛泽东顶牛了。毛泽东是“吾人惟有主义之争”。“主义之争,出于不得之争”,狠狠批了老先生一通。老先生不认错,毛泽东在主义之争上是决不相让,历来是非赢不可。张澜曾经为这位老先生说情。最近看报纸,说周恩来也曾为这位者先生出过力,想托人劝老先生做检查过关。其实,毛泽东也没有将老先生怎么样,就是不再听他的“主义”罢了。因为。‘所争者主义,非私人也。私人之争,世亦多有,则大概是可以相让的.
毛泽东与党内同志除工作关系,基本无来往。只有陈毅同志是例外.有诗词交往。毛泽东与许多党外民主人士却是私人友谊深厚、交往甚频,而工作往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