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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继续又道：“所嫉恨者，相国一人而已。依仗太后恩宠，四处散播谣言，言道相国欲谋作乱，不利于秦王也。虽说谣言止于智者，然遍观满朝文武，智者又有几人？”

吕不韦拍案而起，叫道：“先生竟如此糊涂！欲谋作乱者，也。倘无吕某在朝，早已反了。”

第八十一章吕不韦的屈服

吕不韦盛怒之下，有如刚服食过五石散的魏晋名士，衣襟大开，背手疾行。其脸庞也乘机开起了染行，先是胭脂红，再到马奶紫，再到梨花白。刹那三变，骇俗惊艳。

对李斯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也并不觉奇异，待吕不韦行散完毕，这才若无其事地说道：“相国所言差矣。”

李斯道：“不瞒相国，李斯实为郎中令一事而来。”

吕不韦沉声道：“奉秦王之命欤？抑或为作说客欤？”

“李斯自来，只为报相国昔日知遇之恩。”

吕不韦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意思像极了北岛那首著名的诗歌：告诉你，我不相信！

李斯神色不改，说道：“相国推选大夫沌为郎中令，举荐佐弋竭为郎中令，相国不欲退，不肯让。非此即彼，虽秦王莫能断。然李斯暗窥秦王，似有顺从之意。李斯不惮背秦王前来，特知会于相国。今相国与相争于朝，朝野皆知，又复拭目以待，视二君孰胜而定其行止。一旦威压秦王，而秦王年幼，无能逆之，则佐弋竭得为郎中令，势必权势愈强。而天下由此皆知，贵于相国也，胜于相国也，得宠而相国失势也，于是争舍相国而附也。今日一挫虽小，他日百挫千挫为大，窃为相国危之。”

吕不韦好不容易坐下，闻言险些又跳将起来，他双眼暴睁，怒向李斯。心想，你还好意思自称为报恩而来，你分明是来给我添堵的。从来了到现在，一句宽心的话也没对人家说过。其实，男人更需要关怀。我哪里说差了，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解释。

李斯安坐，道：“虽愚顽，也必知作乱并非儿戏。得有今日，全拜太后所赐。无太后之力，一事不足成。虎不食子，牝性护犊。倘欲作乱，不待秦王应对，太后必先诛之也。李斯以为，无心作乱，却有心取相国而代之。相国一日在朝，一日不安。志不在社稷，志在相国也。今自度力尚不足与相国抗衡，故引而不发。倘郎中令归于，权势愈大，图相国必也。”

吕不韦叹一口气，道：“秦王果有意以郎中令属乎？”李斯沉痛而惋惜地点头。吕不韦苦笑道：“忠秦室不如忠太后，事社稷不如事宫闱，国事如此，夫复何言！”

李斯道：“相国以秦王轻相国而重乎？”吕不韦学着李斯的样子，也是沉痛而惋惜地点头。

受李斯一激，吕不韦果怒形于色，切齿道：“小儿，徒仗巨阴，复有何能哉！”

李斯诧异言道：“相国所指为何？当日已罹腐刑，为众人共见。今阉宦也，不求富贵，又能有何求？”

吕不韦省觉自己说漏了嘴，他冷瞥李斯一眼，心想，关于乃是假阉之事，李斯这小子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吕不韦于是转口又道：“不韦有疑惑，无功无德，秦王为何要依顺之？”

李斯再次刺激吕不韦，说道：“秦王非依顺，实乃依顺太后是也。秦王事太后至孝。太后恩宠，秦王素知之。欢心，则太后欢心。于是，秦王欲以佐弋竭为郎中令也。”

一听到太后之名，吕不韦面部变色，一阵痉挛。吕不韦已经很久没听到太后的名字了。自吕不韦和太后分手以后，在相国府内，太后的名字是禁止被提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