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是口渴吗?那么请稍等,躺在这里不要动。”
说罢,者勒蔑开始向四下遥望,寻思着去河里给铁木真弄些水来。然而,当他一摸到铁木真的手臂,发现铁木真的身上烧得滚烫。
“是失血过多后的寒热症啊。喝冷水会要他的命,只能去找马奶子了。”者勒蔑这样想着。可是四面空无一人,蒙古军不知撤退到哪里扎营去了,黑夜中根本无法发现。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河对面灯火闪亮的敌人军营,眼前不禁一亮:
“对啊,敌人的军营里肯定会有的。找不到自己的,就只能冒险去偷敌人的。”
者勒蔑看了看天空,天上无星无月,正是潜行的好天气。于是,他脱光了自己全身的盔甲、内外衣以及靴子,用衣服将铁木真全身盖得严严实实,自己只穿一条短裤,轻手轻脚得来到河边,踏入水中,一步一步走向深处,然后悄悄地游过河,神不知、鬼不觉得翻过木栅栏,潜入敌人的军营。
幸而此时天光昏暗,敌我双方都没人注意到。
铁木真发觉自己在飞,先是飞离那个躯壳,之后便升腾起来,飘忽间远离战场,远离那些厮杀格斗,远离那些哀鸣惨呼,远离一切的一切,直至不闻;模糊的视线使世界扭曲变形,眼前的事物变得光怪陆离、颠覆倒错并渐趋昏暗,直至无视;触觉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挤压出体外,而这力量也随着触觉的消失而化为乌有……在五感全失之前的一瞬间,铁木真看到了一张脸,那脸上的嘴在动,那脸的主人正托住自己的身子。这人也许是熟人,但是,在铁木真还未来得及认出此人之前,他已全身心得陷入冥然无识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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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一步不离得保护于铁木真身边的者勒蔑,眼见他中箭落马,手急眼快得抱住了他的身子,避免他再度于落地后受到更大的伤害。他一边呼喊着铁木真的名字,希望能使汗保持知觉。但是,他很快便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这一箭射得是那样得深,完全贯穿了铁木真的左颈,使那里血如泉涌。他当即召呼一名部下去向各军传令收兵,然后自己抱起铁木真的身体躲藏到一辆废弃的战车之后,拔出腰间的短刀将中箭部位周围的皮肉割开,小心翼翼得取下了箭,然后按照传统的治疗箭伤的办法,将自己的嘴帖在那伤口上用力吸吮着里面的污血。他深知,这样的箭簇上一都会附着某种不知名的毒素,不将污血吸干净,会造成伤口的感染而置伤者于死地。他吸上一口,转头吐掉,再吸,再吐……直到铁木真的伤口处泛出鲜红色的血液,说明毒血已净,这才放下心来,扯下自己衣服上最干净的一条内襟,将铁木真的脖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暮色已经完全吞噬了整个战场,合撒儿、博儿术、木华黎等人已经组织着蒙古军退却了下去,而泰亦赤兀惕军也不敢在夜色中进行追击,塔儿忽台等人也约束着自己的部队向后退去。双方谁都没有发现卧倒在河边破战车之后的铁木真与焦虑得守在他身旁的者勒蔑。者勒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移动铁木真,生怕因此造成他的箭疮崩裂。现在他只能等,只能乞求长生天庇佑铁木真,使他凭借自己强韧的生命力度过面前的危难。
他借助着草车、马粪堆、帐幕的阴影,不停得将自己的身形隐蔽好,再移动,边走边寻,终于找到了敌军的淄重车队。他躲过敌军的巡逻哨,如一只大狸猫般窜入两辆淄重车之间的缝隙中隐伏下来,然后伸出手探入车内四下摸索。连翻了好几辆车,都没发现自己要找的马奶子。原来,因为战事吃紧,泰亦赤兀惕人的母马就都四散跑掉了,根本没挤到马奶。
正当者勒蔑犯愁之际,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地面上摆着一只小木桶,他靠近去看,见里面承着半桶凝乳还有一只长柄木勺。他心中大喜,暗想这个东西只要用水化开便和马奶子差不多,而且还方便携带。于是,他飞快得提起桶来,保持着警惕从原路返回,一路幸而无事。
直到午夜时分,忧心如焚的者勒蔑忽然听到一直了无动静的铁木真发出了轻轻的呻吟,他心中一喜,连忙伏在铁木真身边小声呼唤着。不久,铁木真有了回应,他用微弱得声音问道:
“这里好黑,莫非我现在已经身入幽冥了吗?”
者勒蔑连忙安慰道:
“不,我的汗,你没死。这黑暗是太阳在为你的受伤而难过。”
“哦,我受伤了。难怪我感觉口渴,血都流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