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激变
“还能有何办法?”钱浚之冷笑一声,自料能想的都想过,能用的也用过,从先皇到今上,还不是照样拿他没有办法。
段开政嘿嘿阴笑道:“这其中奥妙就要落在海威身上,大人想想,若是海威还没到京城,忽然遭遇皇上派去人马将其拘拿,更不幸听到皇上要以谋反之名交有司问罪,你说海威会怎么做?”
“你……”颤抖着举起手指点向塔,钱浚之霍然跳起,脸上已是一片死灰。饶是他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从此再也脱身不得,但听见段开政如此大胆的阴谋,终是骇得连脚也软了。逼反了海威又能有什么好处?倒是平白添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家。
“大人莫急。”段开政从容举手笑道:“且听在下慢慢道来,若我是海威,乍听得眼前是条死路,纵然心中不愿,也唯有掉头回西北举旗反叛。这么一来,京畿必将再度震动,朝廷惶恐之余,定要考虑如何才能尽快平息叛乱。平贼军虽近在怀州,但兵力不足,只可牵制而无力破之。除此以外,皇上手中既能与海威抗衡又随手可派的军旅不过是虎贲、羽林、怯辟三军。到时不消大人多说,皇上必督促柳江风率军征讨。海柳二人,皆乃世之名将,一人持百战之精锐挟奋而来,一人携大义之名分堂皇而出,无论谁胜谁败,此战岂能速决。”
听他说到这里,钱浚之非但没有放宽心,反而越发紧张,他忍不住插嘴道:“那又如何?再怎么拖延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海威胜了便京畿不保朝廷崩坏,柳江风胜了更是权势熏天炙手可热,左算右算也没我等的好处。”
两人呆立许久,海威忽然把头一缩,像是再也抵御不住彻骨寒风,疲倦的说道:“我意已决,三日后,启程还京。”
钱浚之惊讶的望向段开政,眼中的困惑惊疑毫不掩饰:“派人半路拘捕海威?海威战功卓著,今上虽不喜他屡屡抗诏,却也没有对付他的意思,这叫我如何安排?”
段开政暗笑一声,心道若是皇帝肯对付海威,哪里还需废上这许多手脚。先提柳江风的威胁以便让皇帝征召海威,再利用海威一心克竞全功的念头激怒皇帝,这些本就是一环扣着一环,如今图未穷匕未现,怎么可能就此安顿?既然海威最终还是低头回京,不愿担那骂名,那当然就要再浇上一把油,让他不能不反,不得不反!
“事到如今咱家就和大人明说吧。”他大咧咧的说了一声,全然不顾钱浚之陡然色变,继续道:“在大人看来,柳江风一日不倒,大人能否呼风唤雨百无禁忌?”
钱浚之尴尬的应道:“不能。”柳江风人望之高,连皇帝明知他曾反对自己继位,依然不大相信他会有啥异心。有他在,自己终无出头之日。
摇头作出一付此言大谬的架势,段开政道:“大人错了,要是等到他二人分出胜负,管将军哪里还配得上帝国振武将军之职。但得海柳二人僵持不下,便是大人乘机进言的好机会。大人想想,三军一出则京畿空虚,前方既战事不明,皇帝必辗转难安。此时大人再以拱卫朝廷安危为由,请调管将军所辖进京,决无人能阻。等到振武军挥师入京,海柳二人谁胜谁负已不重要了。”
他侃侃而言,将其中关节一一点破,以钱浚之察言观色的本领,哪里还不明白管捷竟是想乘机入主中枢,掌控朝廷命脉。想到管捷只为了个人私欲,便不惜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个中心思之周密狠毒,更是令他不由畏惧惊涑。
冷眼看着钱浚之神色变幻,段开政也不多说,自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过去道:“我家将军命我转告大人,若是振武军果能驻节京师,一并政事悉数交由大人定夺,管将军决不插手,为恐大人不信,但以此书为凭。”
钱浚之心头一阵鹿跳,急忙伸手接过书信。展开略略疏读,只见其上言辞恳切果如段开政所言的那般,管捷自道才疏学浅不谙政事,愿与他通力合作各守其职,日后必不相负等等等等,末尾还郑重其事的落下了振武将军印和管捷的私章。缓缓和上信笺,钱浚之眼神茫然,他能想到管捷一旦拥兵入京,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格局,眼下说得再好,到时真要反悔,自己也无可奈何。可是,他推荐术士在先,矫诏在后,更有弑君大罪,桩桩证据俱都握在了管捷手中,哪里还容得自己选择?
嘴角搐动了几下,他终是闭上双眼绝望道:“你且回复管将军,就说钱某定会尽力合作,只望他今后不要忘记自己的诺言。”。.。
“那么大人是以为,只要海威听从诏命,老老实实的回京,皇帝便会从此只尊大人一人?”
“也不会。”
“对呀。”段开政兴奋的一合手,道:“大人请皇上召还海威,原是以抗衡柳江风的实力为由。一旦海威还京,皇上见均势已成,必然更不会顾忌柳江风。如此一来,大人岂不是弄巧反拙,再也无法撼动柳江风的地位?”
钱浚之心道若非是管捷出了这个馊主意,我哪里会对皇帝提起。“莫要多说了,你有话便直截了当点吧。”
“好,咱家也不废话。如今局面,唯有扳倒柳江风,大人与我家将军,方有出头之机。但柳江风于皇室血脉德高望重,急切间奈何不得,唯有另辟晓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