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昨天午夜,我们得到我国政府通知。经过我们多种情报途径的查证落实,并有充分地证据显示:你们中的一些带有极端宗教组织背景的海军军官甚至是中高级海军军官直接参与并直接策划了在菲国针对我国侨民的大规模恐怖袭击事件。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海外撤侨计划,不知道影响了贵国什么利益。你们沿途对我们百般骚扰和干涉,我们对这些百般不得其解。只到现在,我们才意识到,这些行动可能完全与贵国政府的决策无关,而是一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想把我们华人华侨彻底赶出东南亚的极端宗教势力迷惑了贵国政府和军方的结果。所以,我奉我国政府命令,将对这艘航空母舰进行全面地控制和彻底地搜查。不抓到我们已经确认的极端恐怖分子,我们决不罢休!”
一声脆响。我清楚地看到那是指挥室里一个少校军衔的军官手中的原子笔掉落到了地上。可是,似乎整个舱室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而指挥舱也与此同时一下子变得寂静异常,连那原子笔在地上滚动的轻微声响都听得那么真切。不过,我怀疑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听到了那么美妙的震颤的声响。真的,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意识到一支普普通通的原子笔掉在地上也会发出如此奇妙的响声呢?
“这是我听到的最荒唐的一句话了!阁下,你难道没有看清楚你在同谁讲话吗?”
海曼司的下巴好半天才恢复了蠕动,脸上也奇怪地充满了一种猪肝似的血红。
听我一位后来做了大夫的中学同学讲过,人的脸上如果出现这种颜色一是因为高血压、冠心病呈现出来的典型病症,另外也可能由于极度地愤怒。我想不起海曼司极度愤怒的理由,所以我怀疑他有高血压、冠心病,而且很可能骗过了他们的军医的检查。因为看他那高大肥胖的身材,也象这一类的患者。不过,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对他表示出我对他的健康的这种特别关心。在两个人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前,任何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自己没有声明患有的疾病表示慰问,都只会增加对方的误解。我想,我还是在我们多取得一些信任后,再来谈论他的这个病情也不迟。甚至,我可以给他介绍我的那位学中医的女同学,她在这方面倒是确有建树的。
“站在你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舰队航空母舰的舰长!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挑战的后果吗?”
那一次那个大个子男同学叫上六个同伴,将我堵在了一个胡同里一顿暴揍。我当时一看,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干脆我就站那让他们打了,毫不还手。因为我知道,还手只会招惹更疯狂的拳脚。在整个挨打的过程中,我一反常规,不低头、不护头,任由他们没鼻子没脸地上下招呼。可是,我始终大睁着两只眼睛,默默地、专注地、平静地挨着个紧顶着打我的人的眼睛看。渐渐地,我的身上疼痛的都站不住了,就斜靠在胡同的墙上,还是不说一句话,只是一如既往地用心地看着已经没有了力气的打我的人们。他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我的全身都是血迹,衣服也全破了,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一个人再敢盯着我的眼睛,也没有一个人再上前打我了。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很长时间,只到一个偶尔路过的大妈大惊小怪地乱喊,这几个小子才一哄而散了。
这件事把我整整送进医院住了一个星期,除了上药打针吃点苦之外,剩下的全是好事:在外地下放的我妈回来整整陪了我一个月,天天能吃到我妈给我打的荷包蛋,班里的几个漂亮女同学几乎天天围在我的病床前唧唧喳喳,我一下子看完了全本的《三国演义》和《水浒》。虽然我妈几乎哀求我说出来打我的人的名字,我们校长也表示坚决要开除那些参与打架的同学。可是,我只是告诉他们,这件事结束了,那些人再不会打我了。我们校长感动地直掉眼泪,说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这件事学校也有责任,当场决定学校全部报销我的医药费。大概小学生享受公疗的,那年头也不多见吧。等我回到学校,一天我把那个高个子男孩和他的同伙全约到我挨打的那个胡同。我问他们,服了吗?他们说,服了。我就成了他们的大哥。看到今天满世界古惑仔的电影,好象大哥都是打出来的,实在是心中忿忿不平。至少,我这个大哥是挨打出来的。
我后来跟我妻子讲过这个故事。我妻子心疼地只骂我笨蛋。我说:“笨蛋?谁笨?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有个定数。比如你年轻时贪玩,你年长了玩的机会就少了;你前半生能吃住苦,后半生就可能会甜。没人能一辈子幸福的。我那一次把我一辈子的打都挨了,以后就再也没挨过了。当然,连那样的打都能撑过来,其实即便以后再有人打我,那也几乎就等同于挠痒了!”
妻子当时一脸地坏笑:“你真是个煮熟的鸭子——嘴硬,说得你跟萨达姆似的!”
我稍微眯了一下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海曼司的眼睛,直到他尴尬地走下了那个高大的指挥椅。
海曼司几乎咆哮着冲我喊叫道,脸上的猪肝色在加重。我有点怀疑刚才我还想向他推荐的我的学中医的中学女同学的医术了。我记得她对我说,一个愤怒的人在他找到宣泄的方法后,他的脸色就会恢复正常。现在,明显海曼司找到了宣泄的途径和方法,可是,为什么他的愤怒却在增加?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呢?
“我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我的意思。”
我不紧不慢地,用我那读研究生时被同学们戏称为“华盛顿郊区口音”腔调的英语,慢条斯理地向他宣布:
“第一,你们非常不友好地撞毁了我们正常作业的无人潜水器,使得和它保持着紧密联系的我们的潜艇的重要仪器仪表全部失灵,我们不得不在失去外界一切信息的情况下紧急上浮。结果,又造成了和你们航空母舰的第二次碰撞,我们损失惨重。但是,这一切可能全部都是意外,我们并不认为你们是有敌意的,这也是我们昨天完全有条件当场对你们进行有效控制而没有采取行动的根本原因;”
我看到海曼司的嘴唇有点发青,而且开始哆嗦,脸色更是没法看了。我的学中医的中学女同学如果在场,肯定要冲上去急救的。因为照她曾经给我的描述,那肯定是脑溢血患者发作的前兆了!
“你们这是在挑衅!”虽然离开了指挥椅,可是海曼司的咄咄逼人的态度丝毫没有变。“我要求你们立刻做出解释,并马上向我们道歉!”
我微微撇了一下嘴。
我妻子说,我扯动嘴角时最有男人的味道。我不知道海曼司会不会同意我妻子的看法。我缓慢地、一字一句地、有条不紊地、口齿清晰地对他用英文说:
“我不是来道歉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我已经控制了这艘航空母舰!你们现在要听从我的指挥!”
“吧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