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徐夷乱苦笑道:“怕的就是这个。嚣魏牟下手太残狠了,那些不可以常理揣度的手段任是谁都猜得出是他下的手,这样于我们的大计毫无益处。”仰起头看着帐顶,他的两道眉毛攒在了一起,扼腕一声长叹,“我真是后悔,不该立意在赵人渡河时截击,以我们兵力之强,前几日择一险要处化装成魏军,硬碰硬地劫杀,事情不早办成了;;;;;;可惜,可惜我一直犹疑不定,当日看了洹水北岸遍地那几千具尸骸,赵人又突然改变了行进路线,我就一直想着再摸清一点底才动手,务求万无一失;;;;;;无怪尤先生始终力主让夷则大哥领军,直言我缺的就是一份能决善断,临机处事的能力。搞成现在这番局面,我,我实在愧对太子的信任重托。”
黯然兜了两个圈子,徐夷乱看着那枯瘦大汉,嘴角一牵,苦涩地道:“宋意先生,依你看该当如何?”
宋意搓了搓瘦骨嶙峋的两只大手,面无表情地道:“徐将军,将略非我所知。太子只是闻知那杨枫武技甚高,生恐折损过甚,甚至为他救了赵国公主去,方才让我随军同来,制他死命。至于军阵之事,我一介外行,不敢置喙。”低头想了想,道,“不过,徐将军,这事可迟误不得。燕赵议和,赵人咬定要太子为质,大王也业已意动,若不能尽快在魏境中除去赵倩,破坏赵魏联姻,进而令赵魏交恶翻脸,迫使廉颇大军回撤,太子就危险了;;;;;;”
大帐里的空气仿佛凝住了。徐夷乱神情压抑,双眉紧蹙地走来走去。踌躇再三,明知对时机的把握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偏又理不出个头绪,喃喃道:“可这时嚣魏牟已堵住了路口,除了等,我们还能怎么办?绕道东行,突袭赵军;;;;;;又可能令嚣魏牟渔人得利,更是危险;;;;;;”烦乱地看了看宋意和徐夷平,懊恼地扬手道:“你们先下去,容我再想想,再好好想想;;;;;;”
不知不觉中,天黑了下来,天空中一片片阴云密布,山林茂密,光线愈加黯淡,带着些儿清凉的晚风自东南方向阵阵拂来。
云黯风凄。惨烈的厮杀已经结束了。
杨枫还刀入鞘,沉沉地叹了口气,余悸和庆幸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这场搏杀面对的不过数十贼众,但那种全身心的疲累却远较以往任何一次战阵厮杀都要来得强烈。这些贼匪几乎已不能再称其为“人”了,他们对生命,不管是他人的,或是他们自己的生命的漠视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们的生活中,只有血腥,只有杀戮,比一帮嗜血的豺狼更要可怕。与他们对敌,压在心头的沉重感实在让人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就连地上这一堆断首残肢的尸体都令人掩不了心中的惊悸,仿佛那些来自幽冥的魂魄依然会暴起伤人。
第一百三十章一炬
徐夷乱心烦气躁地在大帐里踱来踱去,眼下的一切实在是大伤脑筋,他几乎有种进退维谷般的束手无策了。不期然的,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太子丹临行前执手嘱咐时殷殷期盼的眼神,太子丹清亮的声音又在他耳畔轰响;;;;;;可是,他该怎么向太子丹交代呢?一事无成,形势却愈来愈乱,他盘算筹谋了许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急促的脚步声响,一名守望的军士匆匆进帐跪禀道:“将军,山外嚣魏牟驻屯处一带隐隐传来了惨呼号叫声,距离太远了,听不真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嗯?”徐夷乱骤然停住脚步,目灼灼地盯着军士,咬了咬牙,沉着脸道:“知道了!派两队斥侯前去哨探!”
“哥!不能再派斥侯了。”帐帘一掀,一个脱跳剽悍的年轻人和一个脸色焦黄,干瘦木讷的中年人相继步入大帐。
“下去吧。”年轻人朝军士挥了挥手,转向徐夷乱道:“哥,这几天来,我们已折了八起二十七名斥侯了,都是派出探路侦察,整队人就渺无踪影地失了踪,毫无追查的踪迹;;;;;;嚣魏牟纯然就是个畜生,在山野中,更是肆无忌惮,行事悖逆,杀人如麻,几乎是不问身份好歹,见人就杀。我看咱们的斥侯多半是尽数遭了这厮毒手。哥,咱这一千人可是太子的亲卫军,每一个都是饱战之士,再这么无谓的折损,实在是不值得啊;;;;;;山下骚乱,定是嚣魏牟又在杀人取乐了。哥,我们现在就该象刺虎的卞庄,坐观嚣魏牟劫杀赵国送婚使团,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完成了太子交托的使命。”
徐夷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对依旧站着候命的军士摆摆手,待他退出帐外后,烦闷地踱了几步,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族弟道:“夷平,我着实放心不下。特别是发现嚣魏牟那日,一早派往侦伺赵人的一队斥侯竟全失了踪,但愿不要是让赵人觉察了。如今我们象聋子,瞎子,几天来都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如果让赵人过了河,再想下手可就困难多了。”
徐夷平诧道:“哥,嚣魏牟下手处,向来一片赤地,寸草不留。休说赵鬼仅有不到千人,便是五七千人,嚣魏牟一旦出手,依然叫他们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