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雷达屏幕上的光斑
遗憾的是,何明小组至今还不知道麝香大王是谁,以及他的“王府”设在何处。
“走私分子是不会停止活动的,”侦缉队长梁荣说,“不过,无论刘兰香还是陈阿福,短时期以内,他们都不会再走陆路,特别是不会再从海关的正式口岸入境了。”
何教授点头:“说得对。咱们的眼睛也要赶紧转向海上。阿梁,小蔡,分分工吧……”
当天,何教授便带着简单的行李独自来到了大鹏湾北岸、盐田镇附近的海关水上缉私船队基地。基地是公开的,基地码头上停泊着几艘大大小小的缉私艇,经常大摇大摆地出海巡逻,公开检查可疑的船只,无须保密。这本来就是海关行使国家主权的正常活动,只有何教授的到来是保密的。他这位大名鼎鼎的智多星,老资格的调研员,身体特征又极明显,“秃顶的何肥佬”,许多渔民认识他,何必打草惊蛇!
他跟随803号缉私艇出海,也只坐在高高的指挥台上,或者睡在艇长的舱房里。他极需熟悉一下从大鹏湾到珠江口、环绕香港的各条水路;每次检查渔船却又不肯露面,不能让消息传到香港鹿茸洋行小老板黄天富的耳朵里去。
经过一些波折——走弯路,回头路,与沿途公安部门联络,寻踪,失掉目标,得到指点,再追踪,直到下午两点半,才追到这家接受私货的乡办工厂。没承想,年轻的女厂长反而冲着小蔡发起牢骚来:“怎么?海关也追来啦!我漏税认罚,也不能罚双份儿呀!”她看见了身穿公安制服的梁荣,更有话儿了:“嗬,公安局的,你们是不是要罚第三遍?”
说着,工厂的女会计拿出一张县工商管理局当天开出的罚款两万元的正式收据来。女厂长的牢骚还没发完:“我明白,你们这些局呀关呀,罚款的积极性特别高——罚了钱,你们有提成,能多领奖金是不是?”
小蔡碰了一鼻子灰,两手空空,又跟着梁队长开车返回了九龙海关。
这种事并不新鲜。海岸线长得很。那些偷运私货的,还有偷渡者,他不经过海关正式口岸,就只能由我们的武警、民兵、公安派出所和地方工商管理局等部门就地缉拿查办。今天这桩偷运收录机散件的案子,既然当地工商管理局已经发现,抢先课以罚款,海关也就毋需重新处理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结案。”何教授用对讲机说,“小蔡,你和梁队长写个书面报告,给关长,就说咱们小组请求接管这个案子。”
实际上,黄天富一伙也正在千方百计探听他的行踪。
刘兰香小姐连续两次与何明小组打交手,早已探明,妨碍麝香买卖的关键人物就是这个“秃顶的何肥佬”。黄天富又在香港黑社会的兄弟们当中打听一番,果然不错,别家商号几次从内地收购文物古董、名人字画、金条银元,也是栽到了这个“秃顶何肥佬”手里。怎么办?黄天富在他的密室里狠狠地说:“这个老家伙盯上了我们洋行,两次放掉刘小姐,说明他是个心怀叵测的高手。我们的对策是什么呢?”
由于上次偷运10公斤麝香得手,刘兰香和陈阿福也成了可以出入小老板密室的心腹角色,共同策划制服“何肥佬”的计谋。真是挖空心思,难设一计呀……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出自刘小姐的朱唇:“这也不难。在内地,要搞臭一个人,只须三招儿: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如果还不行,就说他有男女关系,咯咯咯,那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教授正在大鹏湾研究进出香港各条水路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调他立即返回海关的通知,他不知道啊,寄自内地和香港的许多检举信,陆续送到了九龙海关领导干部的办公桌上。
要说错误,也许主要发生在他返回深圳的当天上午。原订由关长找他个别谈话,可是上级又把这位关长临时召到广州开会去了。无巧不成书,梁荣与小蔡此时正要去那家乡办工厂复查走私收录机散件的案子,“坐等关长,也是浪费时间,正好跟你俩一块跑一趟!”何教授说着就跳上了蓝箭牌越野车。
“理由呢?”小蔡问。
“凡属走私大案要案,海关有权一查到底!小蔡,你计算一下时间嘛,工商管理局的动作不是太快点儿了吗?”何教授很生气,又尽量压着火:“其它理由,我直接向领导汇报。”
“教授,您还要在船上呆多久?”
“别再问啦!快办你的事吧。”
承办麝香大案的小组长,也是我们可爱的何教授,已经连续三次跟随803号缉私艇出海巡逻和打埋伏了。还要在船上呆多久?谁也说不准。反正何教授的目光已经从铁路公路转向了海上,从正式的海关口岸转向了波涛滚滚的大鹏湾和那漫长的海岸线。十天以前,香港红灯街的女郎刘兰香重返深圳,“卖”了那个用骸骨坛偷运黄色录像带的倒霉蛋李汝寿,借此转移何明小组的视线,暗中掩护汽车司机陈阿福偷运10公斤麝香出境,她得逞了。我们的何明小组呢?开了一连串总结经验教训的检讨会、分析会,身为组长的何教授还写了书面检讨,事儿可没完。青年查私员蔡军的态度最有代表性,他咬牙切齿、发誓赌咒般说:“我跟你麝香大王斗到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