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书陵里的余人

片刻时间后，他收回手指，若有所思，望向四周，发现自己还在这座断碑之前。

看着师父消失的身影，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不管师弟遇着什么事情，有师父在，总是能解决的。而且京都里的人真的太多，他真的不喜欢，天书陵里的人不多不少，有青树，有流水，很容易让他想起西宁镇后面那座山、那条溪，以及和师弟在一起背道藏、捉鱼吃的快乐日子，听说师弟当初观碑悟道的时候，引落了满天星光，这让他很骄傲高兴，于是他觉得自己有了更多喜欢这里的道理。

他把拐杖换了一个边，用断臂夹着，用空出来的右手挠了挠发痒的后背，有些不解，在心里想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他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带着自己去了那么多地方，为什么会来京都，他只是担心师弟的身体，想要和他见面，但师父把他带到天书陵后，便悄然消失，并且嘱咐他不要离开天书陵，说过些天，自然能和师弟见面。

山陵里的秋风轻轻拂动，带起他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衣摆，掀起他额头的那道黑发，露出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师弟去年在天书陵里观碑很顺利，很让他骄傲，却不知道一日观尽前陵碑的说法。

那名叫纪晋的碑侍问他是哪个宗派山门的弟子，为何会这时候入天书陵开始观碑。

他抬头看了眼天，发现日头还没有到中天，天气不算太热，于是他决定继续看下去。

在这座碑庐前，他遇到了一个名叫纪晋的碑侍。那名碑侍的性情很温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与从容，给余人的感觉很好，他心想天书陵果然是修道圣地，观碑久了，莫非都会在气质上得到这样的提升？

这时候距离他走进天书陵，还没到半天时间。

京都的人太多，雪原荒野的人太少，西宁镇的人不多不少，最好。

他有只眼睛不能视物，却不知能不能看到别的东西。

他自幼被师父养大，小时候的事情只有些隐约的记忆，却早就已经记不真切，师父对他说他是京都人，在这里生活过，他却记不起来自己的家在哪里，而且他并不喜欢京都，和不喜欢雪原荒野的原因不同，他觉得京都的人太多。

他走到碑庐后的野林前，伸手拨开有些刺手的草枝，好奇地向里面望去。

他最近这些天的心情不错，并不是因为这里是京都，是他的故乡。

大朝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去年周园开启和煮石大会以及随之发生的很多变故，天书陵里的观碑者陆续出陵，现在还留在陵内的修道者比起往年来说非常少，他在山道上走了很久，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直到来到第一座碑庐前。

断碑如何观？他也不知道。

师父离开天书陵时交待他不要离开，却没有说不让他去看天书碑。他在那间小院里做好了两天的饭食，扶着拐杖站在篱笆旁看着阳光变幻了两次，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带着包好的饭盒走出了梅里，顺着山道向陵上走去。

他慢慢地走到那座断碑之前，伸手摸了摸碑上的那些断茬。

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在天书陵里可以看天书碑。他自幼通读道藏，大道三千卷除了最后一卷，早已融汇贯通，虽然和陈长生一样，师父没有教过他如何修行，但他对隐藏着道法至理的天书碑，自然有种亲近的感觉，想要从中看出些有趣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