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封城

撕开信封，把死亡赠予他人，然后迎来自己的死亡，对此，陈长生真的不在意。

时间缓慢地流失，国教学院依然一片安静。

教宗不是一般人，不会如此想，只是想通过点明这一点，让陈长生醒过来：“梅里砂当初应该便是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拒绝师兄的提议，他认为，与受到的欺骗、利用、悲伤、痛苦相比，你会收到足够的回报，这是我的猜测。”

秋风在湖面上缭绕，大榕树在天光下伸展着腰肢，依然有很多青意，与草地上的金黄落叶，形成鲜明的对照。

陈长生说道：“您知道的，我不是唐棠，也不是王破，并不擅长算帐。”

他站在藏书楼残破的门槛处，拿着那封信，安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无论是玄甲重骑，还是大周军方及清吏司埋伏在院墙外、树林里的那些强者杀手，都没有出现。

他终于说话了。

始终安静，没有人冲进国教学院。

“师叔，你究竟要我说些什么呢？”

院门依然紧闭，石墙完好无损，重新落到湖里的那片落叶，惹来几只鱼儿的追逐。

这句话有深意，教宗微微一笑，没有接过，继续说道：“你的血今后也应该不再是问题，娘娘她都没敢吃掉你，自然也没有谁还敢对你生出贪欲，除非魔君亲自出手，但现在他自顾不暇，应该无法威胁到你。”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与事，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三天前，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原来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长生问道：“出了什么事？”

就像先前他对林老公公所言，他现在真的不怕死，因为已经没有放不下的事。

教宗说道：“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只知道雪老城已经封城三日。”

教宗望着黄红一片的秋林还有那株有些醒目的青青大榕树，淡然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那是时间。与此相类，星辰的运动、命运的变化，都只能向前，那么我们也只能向前看，无论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对你来说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但至少，现在你的病好了。”

如暴雨如狂雷的蹄声，在某个时间停止了，远处的那些烟尘渐渐低到院墙下方，再没有什么动静。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陈长生在天书陵之变里，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获得了最大的好处。

陈长生抬头望向院门处，眉缓缓地挑起，就像刚刚被风卷起来的那片落叶。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死后自己的世界便会毁灭，当然没有任何事情，会比活下去更重要，更值得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