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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章 竹林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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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执政机要,与夏侯献、曹肇不和,担心二人掌权后对己不利,于是从中挑拨离间,曹叡又疑神疑鬼起来。加上魏文帝曹丕生前猜忌迫害兄弟,临终留下了“宗室藩王不得辅政”的遗训,曹叡反复犹豫,最终还是免去了曹宇的大将军职务,预备改任刘放推荐的曹爽为大将军。

曹爽平庸软弱,曹叡并不放心,当面问曹爽道:“爽堪其事不?”意思是说,曹爽能承担这件大事吗?曹爽汗流满面,紧张得无法回答。还是刘放赶紧踩了他一脚,暗中指点他回答道:“臣以死奉社稷。”

石鉴还不明所以,天真地说:“宰相三日不朝,与尺一令归第,卿何虑也!”古来规矩,宰相三次不上朝,即会被免职回家,太傅在家卧病多日,你又什么可忧虑的。山涛感慨地说:“咄!石生无事马蹄间邪!”次日便辞官不做,“投传而去,隐身不交世务”。

政治风云日益波诡云谲,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政局如此不稳,有识之士大多意识到大乱在即。尽管各自立场不同,“竹林七贤”均主动采取了避让措施。即使如嵇康娶了曹氏宗女为妻,也一样日夜游于林泉之间,基本上处于隐退状态。但由于靠近权力中心洛阳,“竹林七贤”始终不可能心如止水,真正做到“旷然无忧患,寂然无思虑”。逍遥的竹林之游的背后,实际上是一颗颗惶恐不安的心。

即使清高正直的名士们回乡隐居,家中没有严厉的尊长,天下却还有共父。名士们虽然有心远离现实、全身避害,但他们均出身门阀士族,例如山涛与司马氏为姻亲,又如嵇康娶曹氏宗室女为妻,如此一来,避无可避地要与政治沾边。倘若不愿意趋炎附势,便有面临迫害的危险。但如果以一种怪诞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说一些狂人所说的话,做一些狂人所做的事,那么执政者也无法追究。“竹林七贤”为人瞩目的“风流”便是由此应运而生,虽然听起来很有些超凡脱俗的味道,但从本质上来说,“风流”不过是这群人为了摆脱险恶政治环境纠缠所用的掩饰手段。

旁人看起来疯癫浪荡的举止,其实不过是他们在生命与精神都受到摧残时宣泄内心积郁的一种方式,隐藏着难以启齿的心理痛苦与精神焦灼。奈何名士风流?名士奈何不风流?社会动荡,环境险恶,除了风流之外,他们实在没有别的来展示自己同时还能保全肉体的手段了。

“风流”的日子还是不能长久,魏国很快发生了一场重大政变,不但令“竹林七贤”就此解体,还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其中尤以嵇康的处境最为艰难,自这场事变后,他已经站到悬崖边上,处于生死悬于一线之间的境地。

在竹林之游之前,阮籍、山涛、嵇康先后来到京师洛阳,这大概是三人唯一共同对入仕表现出兴趣的一段时期。自曹操统一北方后,北方在一段时期内相对安定平稳,生产和经济都得到了很大的恢复,魏国实力日强,灭掉西蜀刘氏政权与东吴孙氏政权、统一中原、结束三国鼎立局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正是这种天下有望大治的理想吸引了这群名士,他们原本就有“济世之志”,从未真正忘情于世事,儒家那套“治国平天下”的哲学依旧在他们血液中流淌。原本人们有望看到名士入朝主政,正如日后力挽东晋危局的谢安那样。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魏国两大重臣大将军曹爽与太傅司马懿矛盾急剧激化,争权进入白热化阶段。曹爽在朝中有大批亲党,专擅朝政,极力排挤司马懿。司马懿则故意装病在家,暗中调兵遣将,蠢蠢欲动。局势极为紧张,大有剑拔弩张之势。双方都极力拉拢名士为其壮威,一些声望显赫的名士也加入了争权夺利的斗争中,正始名士如何晏、夏侯玄等均投向了曹爽一边。而“竹林七贤”正身处洛阳,靠近权力中心,不可避免地卷入了政治旋涡中。

“竹林七贤”能够聚集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们同好老庄之学、崇尚自然,老子的清净无为,庄子的适意逍遥,为他们的言谈举止提供了很好的借口,但这并不代表于他们就有相同的立场和思想,所以一旦遭遇政治的强力压迫,就有土崩瓦解的危险。而伴随着“竹林七贤”日益卓越的名望,巨大的政治阴影也开始投射到他们身上。

“竹林七贤”当中,以嵇康、阮籍二人名气最大、才气最高,也始终是当权者争相拉拢的对象。王戎最为年轻,因出身世家高门,也令人不敢小视。其余几人,山涛性格中庸,年纪已大;向秀性情淡然,对官场名利毫无兴趣;刘伶、阮咸虽然名气在外,却属于玩世不恭的颓废一派,以放荡纵欲、伤风败俗闻名。这几人,未必能真正进入当权者的法眼。

表面来看,嵇康是“竹林七贤”中最先表明立场的人——他在最微妙的时候娶了曹魏公主,成为皇亲国戚,并得以出任中散大夫,引来朝野瞩目。在旁人看来,无疑他公然站在了曹爽一方,从此在政治上与曹魏势力有着共同的利害关系。但嵇康入仕后由于对时局失望,并不热衷于政治,也不见有任何作为,只是做个挂名官吏,他本人照旧轻视世事,寄情山水,纵酒清谈,洒脱不凡,过着逍遥的名士日子,可见这桩婚姻对他来说只是姻缘,他不在意政治,也不在意长乐亭主的背景,事先并没有太多考虑其他因素。这只是嵇康自己的天真想法,旁人绝不会这样认为,尤其是曹爽的死敌司马懿一方。这桩婚姻,被认为是后来嵇康被害的起因。

这场政变,就是高平陵事变。

正始十年(249年)正月初六,新年刚过,魏国京师洛阳依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皇宫的气氛却是森严肃穆。按照惯例,魏国皇帝曹芳须得在这一天出宫,前往高平陵<a id="ch37-back" href="#ch37"><sup>[37]</sup></a>祭扫魏明帝曹叡的陵墓。这个正月,刚好是曹叡病逝整整十周年的纪念日。

一大早,大将军曹爽便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皇宫外,预备亲自护送皇帝出城祭拜。当日的天气很是有些寒冷,绝大多数人都在寒风的侵蚀下不由自主地瑟缩着,显得有些猥琐。唯独曹爽神采飞扬,兴奋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能够陪同皇帝前去祭陵自然是一种荣耀,但这并不是曹爽志得意满的原因,真正令他笑得开花的是他的死对头司马懿得了重病,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曹爽字昭伯,其父曹真为曹操族子,被曹操待若亲子,因此论起来曹爽是曹操的侄孙,但从血缘上来说,属于皇族远系。曹爽在魏明帝曹叡未当上皇帝时,便与其倾心相交,结为密友。曹叡即位后,曹爽立即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累官至武卫将军,且殊宠有加。

曹叡病重时,任命燕王曹宇<a id="ch38-back" href="#ch38"><sup>[38]</sup></a>担任大将军,与武卫将军曹爽、领军将军夏侯献、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几人共同辅政。曹肇为曹操侄孙,秦朗则是曹操养子,为杜夫人与第一任丈夫秦谊所生<a id="ch39-back" href="#ch39"><sup>[39]</sup></a>。

实际上,七人中政治立场最先发生变化的恰恰是最年轻的王戎。

“竹林七贤”中,唯有王戎出身成长与众不同,这种不同也体现在人生价值与政治态度上。早在竹林之游时,王戎便屡屡迟到。阮籍是引领王戎入竹林之游的人,也是众人中对他最为了解的人,已经觉察到对方微妙的变化,每每都讽刺王戎道:“俗物已复来败人意。”意思是说,俗人又来败坏兴致了。王戎则笑着回答说:“卿辈意亦复易败耳!”意为你的兴致也太容易败坏了。阮籍素来谨慎,为人之喜怒不形于色,从不开口评论他人,对王戎不留情面的冷嘲热讽更是与之前的激赏态度判若两人,表明他已看出王戎有倒向司马氏一边的姿态,令阮籍深感失望,“竹林七贤”的分歧已初露端倪。

大将军曹爽专权时,也留意到声誉日重的“竹林七贤”,采取了种种笼络措施,比如公然征辟阮籍入朝为官,请他任参军。只不过阮籍本就没有出仕之心,更是对曹魏政权缺乏信心,当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草率地投入曹爽门下,卷入曹魏与司马氏两大集团的斗争,于是找了个借口,婉转拒绝了征召。汉魏之际,拒绝辟召是对恩主的大不敬,昔日司马懿拒绝曹操征召就差一点儿被杀,阮籍生怕再惹祸上身,充当无辜牺牲品,干脆离开洛阳城,到乡间隐居去了。

山涛为“竹林七贤”中年纪最长者,时任河南从事一职。他为人审慎,饱经世故,又热衷功名利禄,不像嵇康那样对政治相对木讷,看出曹氏与司马氏的争权夺势必然导致朝中发生重大变故,他本人虽然与司马懿有亲戚关系,却也不愿意轻易牵涉其中,为此而焦虑得睡不好觉。

有一次,山涛和另一官员石鉴在官衙值宿,石鉴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山涛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到半夜时,山涛突然叫醒石鉴,着急地说:“今为何等时而眠邪!知太傅卧何意?”意思是说,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如此大睡,你知道太傅司马懿卧病在家是什么用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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