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三,现在粮票在有些场合也起着钞票的流通作用,合一角三一斤。第四,这一点结合上咱们县城镇居民粮食供应的比例和牌价——这供应比例和牌价你知道吧?”
小莉转着脑子核算了一下,一斤豆子换一斤半豆腐,一斤豆腐卖两角六。“对。”她点了一下头。
“因为他们受的苦最多,所以他们的心就有了忍耐力。”李向南赞同道,“几千年来,他们经历的悲剧大概是最多的,如牛负重,所以他们也就锻造出了用喜剧态度对待悲剧的性格。就是你刚才说的豁达喜庆。是吧?”
“第二,这老头家不缺口粮。他村里其他人家也不富余豆子。”
“农村的姑娘失恋了,顶多哭两个晚上,第三天照样扛着锄头下地,拿着针线坐门口。家里死了人,哭是哭,可还要摆席,唱戏,吹唢呐,放鞭炮。中国管婚丧叫红白喜事,你看,他们多豁达。他们才不哼哼唧唧、缠缠绵绵呢,他们都用喜剧的态度来对待悲剧。”
“嗯……是。”
“你能看出这些来?”李向南又惊讶了,“好,这些先不说,你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能知道什么有关农业生产和经济方面的情况吗?”
李向南摇了摇头。
“你问这?”小莉费解地看着李向南,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能确定?”
“我告诉你好吗?”
“这个评价就更高了。”
“所以这老头不是山上的,是这川地的。”
“这有什么矛盾,”小莉不在意地扬了一下脸,不加解释地接着往下说道,“中国农民最苦,可他们苦惯了,他们的性格最稳定、最豁达了。他们每个人都比卓别林伟大,比卓别林的性格更成熟。”
“这一眼能看出来。”
“这是你总结的八个字?评价很高啊。”李向南说,“这和你刚才说农民愚昧保守可是完全矛盾的。”
“他俩相干吗?”李向南问道。
小莉点点头。
路上是三三两两去县城赶集的农民,有的骑着自行车驮着轻声哼唧的猪崽,有的颤悠着扁担担着蔬菜,有的吱吱咯咯拉着平车装满着西瓜,还有扬着鞭子的驴车马车。稀疏的人流中,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年轻人。前面是个后生,留着分头,穿一身有些不合体的新涤卡衣服,神情不安地慢慢走路;后面是个女子,像姑娘又像小媳妇,穿着件花褂子,挎着篮子低着头。两个人相隔总有十几步远,各走各的,谁也不看谁。
“第一,现在粮食集市上,黄豆黑豆卖三角九、四角钱一斤,对吗?”
“嗬,看不出你还有点思想呢。”小莉闪亮着羚羊一样的眼睛看着李向南,兴奋地笑道,“考考你,你看那边过来的一男一女是不是一块的,他们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