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章忠奸难辨(六)
王承恩低声回答:“有,老奴从司礼太监韩公公邡儿打探出一个消息。王爷呀,您谢恩的折子还没奏上去之前,魏忠贤已经知道您想提前离京了……”
小两口乐得吱吱笑。这时候,王承恩端着一只大火盆进来了,搁在角落。王承恩说:“秉王爷,王府所有的重要物品都已装箱待运,只要信王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好!注意内紧外松,动静别弄大喽。”
周妃盯着那火盆,说:“哎……王承恩,天不冷,你弄个火盆进来干嘛?”
“老奴想请王爷亲自收拾一下这间书房。”
朱由检说:“我有什么好收拾的,不就这几架子书么?”
太医匆匆入内,轻轻按住天启帝手腕,诊察脉息……仅片刻,太医就神情乍变,他未及开口,却见魏忠贤正在焦急示意天启帝双腿。太医轻轻揭开锦被,显出天启帝腿肚,轻按一下――。太医忍着惊慌,由下而上检视,发现天启帝全身上下都开始浮肿。再一扯,竟从天启帝身下扯出条血淋淋的裹布……太医差点惊叫,一抬头,却见魏忠贤严厉地摆手,他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太医跟着魏忠贤来到宫外。魏忠贤目光一扫,撵开众人,沉声道:“你说吧――必须句句属实!”太医惊恐地说:“皇上肾、脾严重衰竭,全身高热,脉息大乱,已经在尿血了……”
“能否救治?”太医颤声回话说:“微、微臣从没见过这么凶猛的病症,至于救治么……只怕要看天意了。”魏忠贤大惊,接着迅速冷静下来,他严厉地说:“听着,皇上的病症,绝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从现在起,你也不能出宫了,就守在这,日夜侍驾。”
信王府院内,许多家丁、丫环、仆妇正在忙忙碌碌地打点行装,捆扎箱笼。到处是一片紧张忙碌的气氛,仿佛迎接一场即将来临的决战。王府总管王承恩踱步监督,他不时冲下人们发出一道道威严的指令:“不成,再加固两道绳索……这两件捆扎好后,即刻装车……你们几个,手脚俐索点……”家仆刘长贵一边干活,一边东张西望,显出惶然不安的样子。王承恩慢慢踱到他身后,突然问:“怎么了长贵,你好像有心事?”刘长贵陪笑着回答:“小的、小的想起快离开京城了,心里舍不得。”
“哦,你不想跟信王去登州了。”刘长贵急着道:“不不,小的愿意。信王待小的恩重如山,小的愿意终生侍候着信王。”王承恩加重语气,说:“那你就把那颗心放回肚里,别七上八下了!”刘长贵战战兢兢地:“是。”
王承恩低沉地说:“主子总有些旧年书信吧,还有上下之间的来往条陈,友人之间唱酬之作……老奴想啊,凡是用不着的,最好片纸不留,一把火烧个干净。”
朱由检与周妃惊讶互视。朱由检警惕地问:“有必要么?我毕竟还是个王公啊,鹰犬们敢抄我的家?”
“王爷在这,鹰犬不敢。但是王爷一旦离京了,这座王府只怕会被东厂的人翻个底朝天!就连花园中每根草叶,都逃不过鹰犬们的审查与追究啊。”
周妃惊恐地看着王承恩和信王,她这两天已经被许许多多事情搞得朦住了。朱由检伸手从书橱内抽出一叠叠书信条陈,气恨的朝地上一丢,说:“烧吧,烧吧!”王承恩与周妃急忙把它们抱到火盆前,一页页撕碎,焚毁。火盆渐渐堆满余烬……屋内升起浓重的烟雾,呛得周妃直咳嗽。
朱由检推开窗户,放出烟雾,同时看见了院中正在忙碌的家仆与下人。他寻思片刻,低声唤:“王承恩。”王承恩快步来到窗户前。朱由检示意不远处的家仆们:“既然我走之后,东厂会来查抄。那么,他们会不会早就在我府里安插了耳目呢?”王承恩略惊,说:“王爷所虑极是,老奴也有此担心。”朱由检问:“你在太监圈里花过不少银子,就没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王府内室,周妃在收拾细软,炕上摊着一片零碎物品。她也显得心事重重。朱由检兴冲冲入内:“爱妃、爱妃。内阁周大人捎信来,昨儿晌午,他递上了我的折子。据说,皇上已经恩准咱们提前离京了。”
“这可太好了!嗳,皇上没猜疑么?”
“皇上乃宽厚之君,就怕魏忠贤猜疑。说实在的,这两天我也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嘿,没想到顺顺当当的准了!”
“准了就好。从此往后哇,咱们远离皇宫,到天高地远的地方,过太平安宁的日子……”
朱由检笑着补充说:“还有哪,咱还得生儿育女,白头到老,福寿两全,子孙满堂。”